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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中中学师生拼搏剪影
我不时与罗应林、陈超贤等“老宁中”闲聊,对我校师生近二十年来,尤其是
八十年代的拼搏情景,不胜慨叹:“真令人难以想象!”
时光如东逝水。昨天争妍斗艳,如今却雾里看花!如果今日不死死抓住几许,
恐怕连不清晰的雾中花,亦会消失殆尽矣!
围着学生团团转
“你先去开房门,我先到课室去看看:看学生到齐了没有,看学生是否认真上
夜课。”好几次,满身疲劳,踏着黑夜回到宁中校园,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先到
课室;否则,坐在房中也不安心。
高三班主任工作是我的传统节日。从参加工作第一天起,我总战战兢兢,生怕
工作做坏了。一年三百六十日,总是“不放心”多。尤其是开学第一个月,那
三十天,从早到晚,我是“全场紧逼”:凡清洁卫生,伙房清点蒸饭人数,事
必亲躬;谁不扫地,或扫地马虎,第二天早上我找他,甚至与其一起扫完才上
课;其他科任老师上课情况如何,有些老师喜欢“讲好话”,回避矛盾,班干
部又不敢如实报告。为此,我常在课堂背后做“壁背鬼”掌握第一手材料;我
的一块小黑板,为“短剑篇”激浊扬清,写上表扬与批评……拼搏了几十天,
班干部也强起来,各方面上轨道了,我的“警察”职能才稍减弱。但到临放假
的几周,又“全场紧逼”了!
我还是天蒙蒙便起床跑步。大多数是沿寨仔——秦屋岭——横新小学,然后跑
回来。回来后催学生起床——每到寒冬、初春,总有人赖在床上贪暖被窝。有
位来自山区的姓朱的补习生,基础好,就是懒!好几次,我把他从上架床上拖
了下来。他还有个毛病是喜欢睡。有一天夜自习,睡在课室。见多次谈话不解
决问题,不觉火起,我把燃着的香烟往他背上一压,他猛然跃起!我这次“法
西斯”之后,他再也不敢贪睡了。结果,他真的考上了大学,父子俩专门拜见
,千多谢,万多谢;“多亏长兴老师关心,严要求,才考得上大学!”
上午的课间操,很多学生怕热,纷纷躲在树荫下随便动几下便完事。而我呢,
经常在太阳底下,带领学生认认真真做。
在早读课,我经常一心多用:检查人数,询问迟到的学生;找学生谈话,了解
学生情况;巡堂,看学生有什么要问的没有;找学生面对面批改作文——尤其
是重点学生……
苦恼人的笑
八十年代,宁中老师工资低(个别老教师除外),住房窄,负担重,工作量大
。就其精神状态,可用“咬紧牙关,顽强拼搏,却又不失幽默”,亦即“苦恼
人的笑”来概括。
“‘衰鬼’,你这么早来啦!”
“‘衰鬼’,你比我还要早呀!”
八十年代,我与罗钦宏老师住上下间。一见面,即以“衰鬼”相称——貌似贬
渎,却不乏亲切与幽默。大家都是“文革”之六十年代中期大学毕业——他中
大,我华师。他分配去西江之德庆县,我则到与他紧邻的高要县。1979年之后
,大家均在永中、宁中任教,始终是农村来农村去的。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,
老婆在农村。在学校里每人只一间窄小的烂屋,门口连个放小炉的地方也无。
我67届毕业,每次调资晋级以1966年划界,次次无份。我好些高中上下班同学
,未考上大学,随后民办代课;如今一套“政策”,我的工资比未读大学的还
低一级!你说“衰”不“衰”?广府话称“碌擦”为最衰最下贱,而67刚好与
之近音,因此,我们总在心烦时把自己说成“碌擦”届毕业生。罗钦宏老师66
届毕业,本行好运,但因在肇庆工作给计划生育的“土政策”抹掉了晋级的机
会,竟然与我这倒霉的“碌擦”而一起“碌擦”!
钦宏老师还有一件十分“衰”之事。在永中时他母亲曾救了一位迷路的女孩,
送其回家。女孩父母大喜,送上酒菜,无论如何请钦宏母亲及家人。老母本患
高血压等病,不能喝酒,无奈“盛情难却”,只好破例。岂料,乐极生悲,病
情恶化,没两天即去世!钦宏与我们谈起,只叹自家“衰”,并无责怨对方之
意!
那时,我们平日抽的是最便宜的“自制烟”。我们身边都带着儿子,但平日总
舍不得加点菜,紧巴巴的粗蔬淡饭过日。大家都说我瘦,但我忙起来连命掉在
地上也无暇去捡起来,更谈不上瘦不瘦的。唯有钦宏“衰鬼”,又矮又黑又赤
又瘦,仿如腊鸭,头发早早花白。但是,我们除了偶尔叹叹气,嘲弄“衰鬼”
之外,就是低下头来没完没了的工作。
他积劳成疾,一身是病,后调到家炳中学没两年即去世。我亲往其家送葬,从
此,我这人间之“衰鬼”与九泉之下“衰鬼”的他,永别了……
那时,我、“大哥”(王志民老师)、罗钦宏、陈盛章、朱利嫦、刘群贤、黄
常伦,还有一位姓杨的老师,一起挤在那四合院式的破旧平房中。
每到下课,起火声、切菜声、劈柴声、掀缸盖、锅盖声,你呼我唤声,来来去
去脚步声,饭菜碗卡拉卡拉声……真是一曲好听也罢,难听也罢,乐也罢,烦
也罢的“交响乐”!但是每到中午,此“交响乐”不过奏40分钟左右,随即则
寂静——连小孩子的闹声也停了下来……
“那时的家属真自觉啊,要求自己真严格啊!”至今想起来,我们还啧啧称叹
。如此艰苦生活,如此强的“群体意识”,恐怕今后不会再有了……
(写于1999年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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